自然资源部晒出我国矿产资源“家底” 矿业绿色发展取得
人民网北京12月3日电 (记者杨曦)矿产资源家底数据是基本国情国力的重要组成部分。近日,自然资源部发布的《中
文│凌悦扬
近代的天津是开放时间较早的通商口岸,优越的政治地理位置推动其对外贸易规模不断扩大,八国联军侵华战争中毁于一旦的近代工业也在二十世纪初重新兴起。与工商业相适应的是金融业的繁荣发展,到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其金融业机构规模已超过了与之鼎立的华中汉口、华南广州,三十年代甚至超过了北京,仅次于全国金融中心的上海,稳据华北地区金融中心之地位。与此同时,众目所瞩的天津金融市场也面临种种挑战:洋行与外商银行对国际贸易和金融市场的垄断根深蒂固;北洋政府无力归还借款而积累爆发的金融恐慌和挤兑、停兑风潮频频;工商金融界的大量军阀相关投资随着他们的政治命运而起伏涨落……
【资料图】
在这样机遇与风险并存的天津,1927年爆发的“协和贸易公司欺诈案”宛如一颗地雷炸在了金融业界的脚下,引发一片混乱动荡,其造成的损失之惨重、清理诉讼时间之漫长、影响之剧烈深远,在中国近代史上皆为罕见。
1927年7月9日,星期六。这一天下午,协和贸易公司的一个客户向公司提取1万元的货款,协和公司像往常一样开付给对方一张由中国实业银行兑现的支票,客户前往银行兑取时却因账上钱款不足而被拒付了。客户回到协和公司,被告知要另开一张支票给他。但因银行业界惯例,周六下午1点半开始,银行即停止对外营业,要兑现这张支票需等到周一了。这种情况下,客户坚持只要现款,然而本应业务繁忙、生意兴隆的协和公司当时竟无论如何也拿不出这1万元的现金!这个消息一经传出,持有协和公司栈单的众债权人都凭着栈单来索要货物或钱款,空虚已极的协和当然拿不出来。经过银行与协和公司对质查账,发现协和公司的存货与开出的栈单全然不符,至此,一时风光无两的协和公司与为它开设假栈单骗取贷款的瑞通洋行终告崩溃,并引发了天津乃至全国金融界的一场地震。
01
发展壮大,盛极一时
1919年成立的协和贸易公司最初的资本金不过7000元,经理祁仍奚(又名祁暄)是福建人,有留学美国的经历,曾经在华昌贸易公司任事。股东另有李组才、丁懋英等,组织者皆出身洋行或华商贸易行业。协和公司专营进出口贸易,最初,有赖经理祁仍奚经营有方,公司资金迅速扩大到20万乃至30万元,人员增加到100多人,公司也由祁仍奚独自经营。
协和的总公司设在天津,建设了自己的仓库和加工厂,为便于采购分销,在上海、汉口、青岛、济南、石家庄、张家口、包头等地都设有分支机构或采购店。公司经营内容广泛:出口以花生、桐油、羊绒、皮张、蛋黄白、桃仁、地毯、猪羊肠为主,另有其他土特产品;进口以面粉、大米、五金为主,另有呢绒、洋酒等。
祁仍奚在公司经营中笼络天津金融界和政商界的闻人名流,以壮大声势、牵搭人脉。协和公司的副经理王恭宽原是交通银行某分行的副理,是前交通银行董事王正廷之侄,在天津金融界广有相识。此外,皖系军阀首领段祺瑞的女婿、美国留学生奚伦,南开校父严修的孙子、美国留学生严仁曾,都是协和公司中的高层管理人员。祁仍奚在公司中的得力人手也不少有留学背景,如英国留学生黄培生,美国留学生王晋生、王蕉州等都分踞要职。
祁仍奚对天津银行界人士也极尽拉拢之能事,他出手阔绰、广交朋友,可谓三日一酒会,五日一宴会,逢年过节奉送洋货厚礼,还将协和公司的股本赠与金融界要人,如中南银行天津分行经理王孟钟、中华懋业银行总经理张伯龙均是协和股东,祁仍奚也是中华懋业银行的股东兼董事。就连其他银行人员业余经营的贸易业务,他的协和公司也愿意积极参与,协和公司出股本,赚了钱大家分账,赔钱就记在协和的账上,让和协和打交道的人,人人有利可图。除了他自己住所豪华、产业颇多以外,他所网罗的协和公司的高管留学生,薪资待遇也都极其优厚,进出皆用轿车接送,生意上也都分红吃利。
一方面,当时的天津贸易界被外国洋行所垄断,因而进出口贸易的利益尽皆落于外国银行手中,中国的银行根本分不上一杯羹,为了开拓存放款业务,中国的银行只能在中国贸易公司方面打主意,而中国的贸易公司数量少、质量差,这种情况下横空出世、声名斐然的协和贸易公司自然成了香饽饽。各家银行在这类业务中更是相互竞争激烈,为了争抢生意,彼此之间十分戒备、互不通气,业务状况严格保密。一时间,只听说许多的银行钱庄都与其有往来, 但协和公司的底细究竟如何,却无人知晓,这就让祁仍奚的欺诈行为有了空子可钻。另一方面,就表面来看,与协和公司做生意,人人有利可图,祁仍奚手头资金富裕、经营有方的形象树立得非常成功。因此各家金融机构皆争先恐后向其放款,有些规模较小的银号贪图利息,因放款数额不大而不被接受,便集合数家银号和私人款项,凑成一笔大额数目转托银行代放给协和公司。后来协和公司倒闭,清理时找不到根据,这些小银号只得自认亏损。
就这样,在协和公司业务的鼎盛时期,它在当时的津市华商贸易界具有相当的名气,在和英、美、德等外国洋行的竞争中也是一个数得着的行家。主事人祁仍奚在天津的金融界几乎可以呼风唤雨,银行贷款、信用透支颇有信手拈来之感。
02
亏空日巨,弄虚作假
在上述协和公司的发展过程中,不难看出在祁仍奚的经营中有不少投机的把戏、暗箱的交易和台面下的人情。据会计曾衡三回忆,公司有时虚张声势,故意从这家银行取出巨额现金,再招摇地存入其他银行,谎称是卖面粉得来的现款;祁仍奚在拉拢银行界人士的酒会上,总让他的小姨子约来一些干姐妹们招待客人,用了不少钱色手段。俗话说得好,背地商量无好话,私房计较有奸情,纵然祁仍奚一时能赚得盆满钵满,但他显然缺少了实实在在做生意的一份“诚心”。这样欺骗性的手段和耍小聪明的钻营运作在生意顺利时似乎并无大碍,毕竟交易做成了就能赚回来补上漏洞,但若遇重大损失、惨淡经营,便会成为恶性循环,向欺诈的道路上一去不可复矣。
好景不长,1926-1927年协和贸易公司遭遇了数次巨大损失。1926年,山东青岛出产的花生因雨量过多,达不到出口的质量标准,天津外商公司不接受花生的保险,但祁仍奚冒险投机,利用关系办通了中外银行的押汇,包定轮船装载大批花生运往美国,但到达口岸时,花生被查出发热起霉,不准上岸,只好全部弃之于海。同时国内的商贸环境也急剧恶化,多地的协和分公司陷入北伐战火,交通阻塞,货物滞销,协和武汉分公司储存的大批桐油也毁于炮火之中。祁仍奚又抛卖桐油、桃仁、蛋黄白等出口品,也一一落空,亏损巨大无法弥补,只有增加向银行借款;兼之平时他就利用银行贷款,暗中从事美棉、美国证券、美麦等的买空卖空、投机倒把活动,也损失惨重。这两年的天灾人祸终使协和公司的亏空越积越大,以至于万劫不复之境地。
花旗银行天津分行
最终戳破协和公司这场幻然大梦的“假栈单”事件还有一个主角——瑞通洋行(American Oversea Warehouse Company),这虽然是一家在外国领事馆注册登记、由美国人当经理的洋行,但实际上是祁仍奚一手组建的一个空头公司。瑞通洋行成立于1925年秋,华经理是上面提到的出身世家的美国留学生严仁曾,洋经理是美国人康理祺(C. H. Comich),他曾任天津美国领事馆副领事,对于信托业务和进出口贸易业务均非内行,只是做洋经理的幌子,以及利用他的身份便于注册登记。名义上的股东有祁仍奚和康理祺两个人,而实际上后者没有拿出任何资金。作为洋行会计的曾衡三回顾道:他开始只是按照祁仍奚的吩咐,用1万元分别在天津美商花旗银行和英商麦加利银行开了户头,不够时可向协和再取2万元,洋行资本究竟多少,他也是不知道的,账面上也唯有协和公司拨来的约3万元筹备费而已。
瑞通洋行的人员、不动产都是从协和公司转来的,存贷的户头也只有协和公司一家。货物进出虽有记载,但无人过问查核实际库存,仓库人员也是协和调来,领着协和的薪金。可以说这家瑞通洋行上上下下都是祁仍奚一人决定、一手操办的。所以,当协和公司在业务上亏空,需向银行借款弥补时,能借到的信用借款毕竟只是少数,使用瑞通洋行签发的货物栈单向银行抵押借款则更容易办成。协和要多少栈单,瑞通的严仁曾就开多少栈单,也不核查仓库存货,洋经理也照例签署,毫不过问,大量无货在库的假栈单就这样抵押换得了银行贷款。这种空手套白狼的骗局从1925年开始,直至1927年终于露了底。曾衡三想到当年时隔三年才被发现的骗案,评论道:固然祁仍奚当时有一套手法,而天津银行界人员利令智昏,迷信洋人,也是主要原因之一。
03
东窗事发,追债索偿
金城银行天津分行
协和公司、瑞通洋行的骗局被揭穿后的这个下午,几乎全天津的金融界要人都聚集到祁家,追问协和公司亏损情节和现有货物财产的实际情况,祁仍奚声泪俱下,闭口无言。时任天津银行公会会长的中国银行天津分行经理卞白眉会同协和副理王恭宽到达时,“见众债权人均束手无策,群拟请我行协助”。情况僵持到半夜,祁仍奚以如厕为名,从后院翻墙逃走到丁懋英家借宿。债权人至瑞通洋行提货,未能尽提,确证了瑞通存款货与栈单不符。
1927年的天津总共也就34家银行,而与协和公司有往来的银行就有二十来家,有大有小,有外商也有华商。据该公司开报数目及各家银行对账,发现就当即前来讨债的债权人中,其抵押贷款及信用透支两项就欠下约500万两的巨款。其中以中南银行欠款最多,计有130万两抵押贷款加40余万两信用透支;中美合办的中华懋业银行次之,计有130万两抵押贷款加30万两信用透支;中元实业银行再次,计约60余万两;其他如交通银行、金城银行、中国银行、中国实业银行、花旗银行,麦加利银行等约在十万元到数十万元不等。这还未算入其他相关贸易公司、货栈、银钱业和私人借款。
德华银行天津分行
到7月11日的周一开业日,天津的中元银行与中法实业、远东、德华银行的华账房均告停业,震动市面。之后,华义银行账房亦不能支持,对众多小银号的重大影响也显现出来,六家银号倒闭。协和经理祁仍奚和副理王恭宽均交警厅逮捕,严仁曾、康理祺则一时避不见面。银行债权团迅速反应,组织债券委员会开展清理,开始了漫长的一年零三个多月的债务问题解决方案协商,期间各方债权人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在互相之间、与债务方之间不停地协商斗争。至1928年10月23日,债务方与债权方的协商终告失败,协和公司“债务太巨,不能清理,事实显著”,正式宣告破产。自此之后由破产管财人负责清理协和账目,最初还有一定的成效,但这些债权债务问题牵涉太广,又委实太过复杂棘手。清理断断续续绵延至1935年,债务多方或置之不理,或销声匿迹,如祁仍奚潜逃东北,康理祺受美国领事馆庇护等,协和的现余款项只有26000余元,而债券总额仍有800余万,更多进展已不再可能,协和贸易公司欺诈案的追债索偿终告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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